从长崎事件北洋水兵丢失密码本谈过去电报的收发程序
这个事件首先要说说北洋水师密码本在长崎事件中丢失的过程:
1886.8月,北洋水师定远、镇远、济远、威远四艘军舰取道日本回国,顺便到长崎三菱船坞维修保养。要注意这个时间点,是清朝在1885.11接收在德国购买的定镇济三艘主力舰之后区区8个月,也在日军于1886.7接收刚在英国购买的浪速、高千穗刚刚一个多月之后,时间点非常敏感,所以除了维修保养,顺路震慑日军,显摆自己两艘7300吨的新锐铁甲舰,远远超过日军的3700吨级巡洋舰,也是主要目的之一。
然后,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双方于8.13和8.15两次发生了冲突。如果说8.13冲突带有偶发性和突然性,那么8.15的冲突,无疑是日本人在北洋水师禁止带武器下军舰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动员手持倭刀棍棒等器械进行的一次有目地伏击。而其中最明显的证据,其实就来自于日本人自己的证词:
首先拿长崎事件北洋水兵拿战斗中临时抢到的四把日本刀抵抗,说成北洋水兵的日本刀是自己买的,是有意持械,这真是滑稽。
8.15日本人严阵以待,一上岸就打起来了,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去买日本刀?作为仇视中国人并参与殴打水兵的长崎市民,又怎么可能会有日本商店那时候卖日本刀给中国水兵?
至于按照那些日本人的说法,说8.13号水兵买过一把刀当时遗留了刀鞘,8.15刀又出现了,来作为水兵持械的证据,那就更是欲盖弥彰。北洋水兵下船时候,割绳的随身小刀都不能带,又怎么瞒过长官,拿一把没有刀鞘的日本刀下船呢?而按照日本人的说法,北洋水兵下船是为了嫖娼,谁嫖娼要单独带一把没有刀鞘的长刀吗?我很想让日本人自己挎一把没有刀鞘的日本刀,藏在衣服里面从摇摇晃晃的弦梯走下来,然后再招摇过市去妓院,这画面估计很美。。。
说白了,这事很明显是日本人提前设计好的,8.13拿到北洋水兵买的日本刀没收以后,8.15再拿到战场,有意让北洋水兵缴获,来作为北洋水兵持械的证据。这反而证明,整个8.15的事件,都是日本人有预谋的伏击,不仅人员,而且连事后证据都是日本人提前准备好的。
最终结果,是日本人死2人,轻重伤26人。而中国这边,是死亡5人(另有8人的说法),6人重伤,38 人轻伤。另外要注意的,是中方有记载有三人(另一说五人)失踪,事后也没有找到~~这不能不说这几人很可能是被日本人抓去虐杀了。这应该也是死亡5人和8人两种不同说法的原因。
而这几个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失踪?日本人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事战后日方才透露,在这次冲突中捡到了中方水兵掉落的密码本,直接导致了甲午战争中方点文被日方破译,等于是单向开了战场透明。
据《日本侵华图志》第十三卷《情报与谍报活动》记载:
在1886年8月15日发生的“长崎事件”中,一个名叫吴大五郎的长崎市民,偶然捡到了一本小字典。这本小字典最终被送到了日本情报人员手中。日本密码专家发现,这本小字典的纵横两侧,标注了0,1,2,3,4,5,6,7,8,9的阿拉伯数字码,立即断定这是北洋水师电报用汉字译电本——密码本。
日本如获至宝,他们从译电本中数字组合规律,很快掌握了中方编制密码的组合方法。
为了验证密码本是不是真的,或者说是不是中方故意设置的陷阱,日方精心设计了一个圈套。1894年6月22日,日本外相陆奥宗光故意给中国驻日公使汪凤藻递交了一份用汉语书写的政府文书,然后进行密切监听。次日,日方情报部门——电信课,就顺利截获了汪凤藻向总理衙门报告该文书的电报。时任电信课长的佐藤爱麿凭借以往的经验,对照小字典的数码组合,最终成功破译了中国公使馆的电信密码!遂使一个月之后的爆发的甲午海战,北洋舰队处处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
。。。
那么,在这整个过程中有个关键点,这密码本真的是捡到的吗?让我们来看看这位捡到密码本并上交的热心市民——吴大五郎。
一查之下大吃一惊,这个吴大五郎,本身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市民,其父是日籍华裔,他本人是中日混血,因此他对汉、日两种语言文字都很熟悉,是当时日本急需的“特种人才”,也是日本明治维新后首批赴华留学生。他本人就是就是一名日方谍报人员!
我说怎么那么巧,密码本正好让他给捡到呢。
看明白了吗?从这个事情的过程分析来说,15号日本人对北洋水兵的伏击,应该就是日方为了掩饰捉拿中方电报人员的一次有目地的特务行动,该行动成功擒获了中方报务员并拿到了密码本,进而很可能将报务员严刑拷打取得口供后,予以了秘密杀害。北洋水师的通信密码就此泄露。
。。。
也许有人会质疑此事真假。其实就连我本人,关于日本拿到北洋水师密码本这个事情,一开始也以为是编的。因为北洋水师那时候军舰上压根就没有无线电报,电报往来都是单独通过电报局的。这个事本身不大可能。
但是我这个人比较较真,喜欢刨根问底。在仔细询问过老人过去接有线电报的一些流程以后,才发现过去的人并不傻,为了防止电报局的泄密,很多人都是用一套自己人才懂的密码暗语来发报,接过来以后再根据前面商定的来进行翻译。为在当时,电报还属于非常先进的高科技产品,电报局不负责译电,用户要拍发电报,必须自己用电码本将电文译为电码交付发送,收到电报的用户也得自己用电码本翻译。因此,旧中国的各地电报局、各大书店,都出售电码本,供用户译电时使用。
在下曾经找到过一本密码电报书,开篇就是言事需用密码,但是地址姓名需用明码,后面就是明密码的对照表。所以当时确实有军用密码本,并且有专门人员负责的。通常的通讯程序,是电报接收人和地址用明码发到电报局,而里面的正文是暗码。然后军内的收报员取到电报后,在根据密码本翻译电文。
而当年的密码都比较初级,设置并不复杂,也不经常更换,日本人在长崎事件中拿到密码本和抓获北洋军内译电员的活口以后,就掌握了北洋水师密码的编码规则。甲午时候再根据外交电文试探,发现8年了北洋水师的密码都没有进行更换或者说没有大的变动,那么,剩下的最后一关,只需要买通电报局人员,拿到暗文电文,就可以自己翻译了。而这一关最容易,电报局本来给的就是暗码,不负责翻译或者保密,只需要买通一两个收报员甚至邮递员,就足以完成偷窃电文原稿的目的。
上图就是当时密码电报书的对应密码表。日本人长崎事件缴获的,应该就是这种密码电报书。而失踪的几个北洋水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专门保存翻译北洋内部军用密码的收发报人员。
所以,这次事件表面是各自赔偿死伤者了事,实际上北洋水师是吃了大亏的。别的不说,失踪人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么过了?而北洋得到的抚恤金多些,也不过是因为死人多而已,谈不上占便宜。这根本就是外交上完败。
另外,长崎事件中北洋水师的示威行动,也彻底失败了。不仅没有显示威风,反而刺激了日本民众的仇恨,长崎事件平息后,1887.3.14,日本天皇亲自下令从皇室库存中拨款30万日元作为海防捐款,日本老百姓也捐款200万日元,还购买了海军公债1700万日元,合计筹款1930万日元之多,大约相当于1370万两银子。而定镇两艘铁甲舰的造价,不过是3399141两,日军这笔经费,实际可以购买8艘定远级!这足以对北洋水师形成碾压级别优势了。


北洋时期的“通电全国”究竟是神马操作?和无线广播又是何关系?
看过剧情为民国时期背景的电视剧的同学们会发现,“通电全国.......”是一个出镜率特别高的词汇,好多人一言不合就“通电全国”,那什么是怎么个“通”法呢?
直奉战争时,张作霖通电大骂吴佩孚,题头写着“大总统(徐世昌)钧鉴:国务院各部总长、各衙门步军统领、警察总监、曹巡阅使、督军、省长、司令、师旅长、护军使、镇守使、各省议会、商务总会、农会、工会、教育会、商会、各报馆公鉴”。
张作霖
反过来,吴佩孚痛骂张作霖:“白山黑水之马贼、狠若吕布、凶逾朱温,非我族类,德不能化。”
剧照中的张作霖与吴佩孚
这究竟是怎样的操作?
张作霖与五子张学森(右)、六子张学浚
其实,对于“通电全国”,简单理解就是对全国各大机构和主要的报馆,群发一份电报,把自己的主张告知天下,和现在短信群发,微信发朋友圈差不太多。
电报是一种最早用电的方式来传送信息的、可靠的即时远距离通信方式,它是19世纪30年代在英国和美国发展起来的,在鸦片战争后跟随着列强进入了中国大门。中国首条电报线路出现于1871年,由英国、俄国及丹麦敷设,并在6月3日起开始在上海租界收发电报。但在清朝灭亡前,电报并未有什么太多表现。民国时期,通电陡然成了最受欢迎的政治工具。据统计,1912年有案可查的民国通电已经有33次,1913年有40次,1917年有72次,1920年67次,1922年97次,1926年50次,1927年51次。
真可谓是上台要通电、下野要通电、嘉奖要通电、谴责要通电、讨伐要通电,和谈还是要通电……既然通电这么爽,那么通一次需要花多少钱呢?
1927年时,个人业务的出省电报是一字一角六分银元,1000字就是160块大洋左右。就算以政府公函形式半价收费,也需要80块大洋。
大家对民国的银元也许缺乏概念。但是大家要知道鲁迅先生1919年在北京买了一间小四合院(今北京市西城区阜成门内宫门口二条19号,北京鲁迅博物馆),总共才花了800银元。一辆小汽车也仅仅需要几百银元,许多大学的教授一个月也就八个银元左右的工资。20世纪20年代,北京的黄包车夫一个月收入才五六块银元,一块银元可以买30公斤大米或至少500个包子,一个普通的城市四口之家,一年花销100银元足以搞定。
北京鲁迅旧居
鲁迅手植白丁香
北京鲁迅博物馆中的猫
“通电全国”是什么概念呢?民国电报局大约有200多处,如果各省市官署和有影响力的报社都发一遍,费用近乎天文数字。
像张作霖这种字数繁多,又广泛发送的通电,算下来每次费用大约需要两万元左右。
两万元是什么概念?
这么说,这笔钱办一家小规模的纺织厂足够了。
银元
说完通电全国,再说说当年奉天(今沈阳)的电信和广播事业。
1920年直皖战争爆发,直系军阀十分想拉拢张作霖,这样的情况下张作霖到了北京,张作霖作为所谓的调解人,称自己想让直皖战争结束。最后,直皖战争的结果是奉系帮助吴佩孚,曹锟等人代表的直系,打败了段祺瑞的皖系。此后,曾一度成为中国最大的皖系军阀势力走向了没落。张作霖此举尽收渔翁之利,不但顺走了段祺瑞的飞机,还把马可尼无线电公司卖给陆军部的200部无线电话机抢走了大半。回到奉天后,张作霖就在大政殿前(今沈阳故宫东路建筑之大政殿)的礼乐亭架设了第一台马可尼式无线收发电报机,奉天无线电总台成立。后又在大政殿安装了新收发机,并改名为世界电信处。奉天随之成为当时国内第一个能够收发国际电报的地方。从1924年开始,直接收发与欧美各国的电报。当时,包括上海在内的中国城市收发国际电报,均须在奉天(沈阳)进行中转。1930年2月成立东北电信管理处。
可以说,东北之所以能够领先全国建立24座军用无线电台和发达的东北无线电通讯网皆是由张作霖此举而来。
1920年11月2日,也就是直皖战争爆发的当年,标志着广播事业正式诞生的美国KDKA广播电台于在美国匹兹堡开始播音,它是公认的世界上第一个商业电台。1922年,闻名世界的BBC,也就是英国广播公司(British Broadcasting Corporation)成立。同年,法国广播业的开端是法国国营广播电台巴黎邮电电讯台(Pair PTT)开始正式播音。1923年,德国第一座广播电台德意志广播电台建立,两年后,日本最初的广播机构NHK(全称日本放送协会)创立。在我国,最早的广播是1926年开始正式播音的哈尔滨广播无线电台。由此可见,在广播的肇始,我们与世界几乎同步。
中国人自己操办的前四家官办电台为哈尔滨广播无线电台、天津广播无线电台、北京广播无线电台和奉天广播无线电台,它们全都是以张作霖为首的奉系建立并负责运作的。四座电台的相关专业技术人员具备把野战电话机改装成广播发射机,然后装上话筒进行无线广播试验的能力。这些人几乎全是北洋政府的“交通传习所”和奉系自己的“东三省无线电专门学校”培养出来的。
哈尔滨广播无线电台,呼号XOH,功率50瓦,1923年开始进行临时广播,1926年10月1日开始正式广播,功率100瓦,每天播音2小时;
天津无线广播电台,呼号XOL,功率500瓦,1927年5月15日开始正式广播,每天播音7小时;
北京无线广播电台,呼号COPK,功率20瓦,后增至100瓦。1927年9月1日开始正式广播。
奉天无线广播电台,呼号COMK,功率2000瓦,1928年1月1日正式开始播音。
奉天无线广播电台在四座电台之中成立最晚,但它却是设备最全,影响最大的电台。该电台能够覆盖的收听范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扩大,2000瓦这么大的发射功率大概占到了当时全国电台总功率的一半。当时日本“关东州递信局”在大连开设的以文化侵略为目的的殖民广播功率也仅有500瓦。
1928年的奉天广播无线电台
奉天无线广播电台每天间歇播音5小时,播送内容包括报告时刻、天气预报、商情、新闻、中外唱片、音乐、戏曲以及名人演讲等等,进行了中国广播史和新闻史上的多次前所未有的尝试。1928年底张学良就是通过奉天无线广播电台发表通电宣布了“东北易帜”。
“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占领奉天无线广播电台,后将其交给日本奉天河登洋行经营,并以“奉天放送局”的名义进行广播。伪满洲国成立后,日伪在东北建立“满洲电话电信株式会社”。这是控制伪满洲国全境和关东州电话电讯、广播网络,经营电气通信业务的特殊会社,是一个具有军事和政治功用,掌握舆论导向控制意识形态并进行文化侵略的大型机构。1938年,日军将“奉天放送局”升格为“奉天中央放送局”。当年10月,“奉天中央放送局”进行了扩建,之前奉系建造的建筑被拆掉,原址建起了一座新建筑。
“奉天放送局”旧影
1949年5月1日,沈阳人民广播电台在此开始播出节目。10月1日,实况转播了新中国开国大典,并现场报道了沈阳城乡的欢庆场面,50万人收听。
1954年8月31日,沈阳人民广播电台与辽东、辽西两家电台在此合并成立辽宁人民广播电台。
今天,奉天放送局旧址位于和平区马路湾光荣街10号,是辽宁省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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